初春是湿漉漉的,几乎每日下雨。从去年冬天落到今年春天,雨总落不够。
偶尔的烟雨我是喜欢的,整日落雨却让人讨厌。你把眼睛往天空望去,阴阴郁郁的天空刚收住了雨水。该不会再落雨吧,你暗自思忖。可偏不!人走在半道上又飘起雨来,发丝上,眼镜上,甚至脖颈,都被春雨淋湿了。蒙蒙春雨虽不急不缓,但仍可以让人受了风寒,鼻子堵上好几天。
地方既是南方偏南,又有山有水,春色自然可观。所以即使淋着春雨,受了风寒,依然要去外面望一望这世界的春天。
人在潇湘,一江春水平铺在低缓的丘陵上,烟雨落在江水上,落在寻常人家的屋顶上,雨声悉悉索索。而我就站在屋顶,望着初春烟雨下的山、水、人。这景象虽然不比杜牧之“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有韵味,但也足够令人陶醉了。
远远的山林是应当去走一走的。不管这山是高是矮,一条小径,漫山漫野的树木,从山下走进去,绕啊绕啊,春的意味就在其中了。更添韵味的便是鸟鸣,三三两两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初时只知道它们在山林间悠游自在,却寻不到它们的踪迹。后来才看见它们从天空飞过。这好比中国古典的爱情故事中的女子,先是闻其声,等到几番推辞才慢慢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树亦可观。醒得早的树木早已是翠绿色,睡眠深沉的树木依然是墨色。但我对它们都一视同仁,因为我亦贪睡,又怎么敢去责备它们呢?又思忖,春日还长着呢,往后的日子里,墨色树木的长势未必不如这早春先放的树木。
往年这时节,我本应该踏上去烟台的火车。那地方名字虽然叫“烟台”,但春天是不落烟雨的。因为纬度较高,冬日漫山树木叶尽落,又暖意来得慢,所以初春漫山的墨色保持得更久,更完整。那地方春天偶尔也会落雪,虽然这雪不及冬天来得大,但也很让人享受。
如果人爱上了一个地方,爱上了那个地方的风景,他理应会常常念起那地方来。但是否停留在那儿又得经由命运来抉择。我常常念起“烟台”这个地名,的确是喜欢上了那个地方的风景与季节。可是魂牵梦绕的南方,迷离朦胧的烟雨又催促我回到了这片土地。
远方是用来怀念的,故乡才适合详细描写。所以当我站在后院的墙下欣赏着那些微小的生命时,写下了如下语句:
家里后院的院墙是与邻居共用的 久经岁月 左边一面 墙面的青苔已是深沉的墨绿色 其上生满了各种小植物 植物从砖块与砖块的缝隙里长出来 轻柔而优雅 我甚至不愿意赞美他 顽强的生命力 因为在这样的春天更适合 优雅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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