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名士王闿运与常宁不得不说的渊源

微常宁 · 发表于 2018-2-7 11:07:25

水口山矿总办廖树蘅

晚清以来，湖南一地，人才辈出。魏源、曾国藩、谭嗣同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对于一代名士王€€运，如今许多人，甚至很多读书人都茫然不知。王€€运在当时却算得上一个响当当的“大佬”。他与不少达官贵人，如咸丰宠臣肃顺、湘军统帅曾国藩、兵部尚书彭玉麟、南洋大臣张之洞、洪宪皇帝袁世凯等都有非常深厚的友谊或交情。王€€运是中国最后一个纵横家，曾向曾国藩数次兜售其帝王说，使其彻夜难眠；他是广为人知的经学家，写了《诗演》《春秋公羊笺》等很多经学方面的书；他在史学方面成就更高，一部《湘军志》被后人推之为“良史第一”，编撰《湘潭县志》《桂阳州志》《衡阳县志》《东安县志》等地方志闻名史界；他在文学方面，留下了大量诗文，一副对联“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让无数湘人引以为傲；他在教育方面，讲究有教无类、通经致用，先后主讲过四川尊经书院、湖南校经书院、船山书院等，后人皆知的杨度、齐白石、宋育仁、夏寿田皆出自其门下。

世称湘绮先生的湘潭人王€€运一生誉满天下，也谤满天下。他与常宁其实也颇有渊源。咸、同年间，王€€运与湘军将领、后来官至安徽巡抚的唐训方多有交往。晚年居留衡阳主持船山书院，唐训方的三个曾孙拜其门下，最后都学有所成。王€€运还与时任常宁水口山矿总办的廖树蘅交情深厚，数次应邀前来常宁水松地区参观走访，并在此题联作诗。此外，他还曾为雍正年间出任石鼓书院掌教、多地知县的常宁人李继圣诗集作过序，高度评价其诗“文雅澹有品”。我对王€€运有所关注，早在湘潭师院求学期间。那时，经常在湘潭的报刊上读到关于王€€运的一些文章，多为寻猎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轶闻趣事，觉得此人往往不顾世间常规，活得任性、脱俗，也就对他分外喜欢。毕业回到家乡常宁后，读到很多关于研究王€€运生平和学问的文章，觉得此人非同寻常，值得后人学习与推崇。近年来，我对常宁地方文史有些兴趣，在研究常宁籍湘军的时候，广泛搜罗，找到了王€€运与常宁人唐训方、与廖树蘅在常宁期间的一些交情资料，遂作此文，以供参考。

王€€运与唐训方

常宁人唐训方在而立之年中举后，一直屡试不第，后率三千常宁乡勇参加湘军，随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起义，在征战中被多次提拔，最后做到封疆大吏。王€€运与唐训方的命运颇为相似，中举后参加了多次会试，也未高中进士。咸丰四年，王€€运辗转来到湘军大营，欲从军，以文才结识了陈士杰。此时，唐训方已参加湘军，在陈士杰的介绍下与王€€运成为挚友。

陈士杰为桂阳县泗州寨人。清朝末期，桂阳也属衡永郴桂道。陈士杰24岁以拔贡生选取户部七品京官，为曾国藩的门生，后在曾氏的多次邀请下参加湘军，他是曾国藩最重要的心腹幕僚之一。彼时，在湘军流传这样一句话：“要见曾国藩，先见陈士杰。”陈士杰后来历任兵部侍郎、浙江巡抚、山东巡抚，在清代的洋务、海防、河工、教育等方面都作出过贡献。

晚清名士王€€运

唐训方与陈士杰相交甚笃，有两件事可以佐证。一是咸丰年间，陈士杰的父亲病逝，他回桂阳丁忧，唐训方一路陪同。曾国藩叮嘱唐训方一路妥善照顾，并请唐训方代为悼念陈父。其间，唐训方还为陈士杰的儿女买了过冬的衣裳。二是唐训方在1876年病逝后，陈士杰整理了唐训方的遗作，为其出版了《唐中丞遗集》。桂阳与常宁接壤。那时候，从桂阳至衡州，必过常宁。陈士杰晚年从山东巡抚任上卸任后，受雪帅彭玉麟之邀，定居衡阳，多次经过常宁回桂阳。此时，唐训方已辞世多年，但陈士杰一直与唐家往来频繁，对唐家后辈也十分照顾。

在晚清官场，一直有联姻的传统。曾国藩和他的湘军也不例外。他们的联姻在讲求门当户对的基础上，父辈的友情因素更加重要。譬如，曾国藩与陕西巡抚刘蓉、云贵总督贺长龄，广东巡抚郭嵩焘等。再譬如，湘南地区参加湘军的重要将领东安席宝田与江华王德榜就是儿女亲家，陈士杰与唐训方也是儿女亲家。而王€€运因为女儿较多，他与四川总督丁宝桢、山东巡抚陈士杰等都是儿女亲家。因此，王€€运与唐训方可谓间接的儿女亲家。

王€€运二十多岁时，才名便享誉全国。很多人都以与他相识，得到他的文字为荣。唐训方则是曾国藩湘军中文人领兵的典型，上马杀敌，下马著书，遇到文艺知音，往往惺惺相惜。唐训方与湘军中的李元度、刘蓉的友情便是佐证。唐训方十分欣赏才高之人，对晚辈王€€运更是如此。据《王€€运年谱》记载：“同治元年（1862）三月，应湖北布政使唐训方邀，王€€运与好友资钦亮一道至武昌编撰《湖北褒忠录》，未及成书，唐训方擢升安徽巡抚，继任者阎敬铭钦其文采，延为上宾，直至十一月书成返乡。”书成后，王€€运曾赴安徽拜会唐训方。尽管此时军务繁忙，作为一省巡抚的唐训方还是对他极尽地主之谊。不久，王€€运又随唐训方回到长沙，之后又赴金陵，同去拜访了曾国藩。王€€运这次随唐训方一同拜访曾国藩，就是借谈诗文之名，大力推行其“帝王学”，暗示曾国藩应学曹操拥兵割据，但曾国藩不为所动。据说，曾国藩离开后，王€€运到曾的桌子前一看，见到纸上写有一个大大的“谬”字。

王€€运在应曾国荃、曾纪泽之托写作《湘军志》时，曾多次与唐训方进行过交谈，收集湘军资料。王€€运为湖南人，又与众多湘军将领有过交往，按理说，当为湘军歌功颂德才是。但他没将《湘军志》写成颂歌，却弄成了一部“谤书”。书中除写湘军崛起外，却对曾国荃大肆敛财和屠杀俘虏着笔甚多。王€€运为此差点掉了脑袋，只得销毁书籍的刻版。在此书中，王€€运对唐训方着笔虽不多，但皆为正面记载。此外，王€€运还为唐训方作过《唐中丞行状》，全文11000余字，公正详细地概括了唐训方一生的功业。“寇乘势合攻公军，军饥不支，乃退屯新仓。是役也，非公力战则皆溃，多名将习行阵，以公一败全四军。”（见《唐中丞（训方）遗集》）。如此描述，对唐训方评价甚高。

《湘军志》

唐训方比王€€运大24岁。王€€运早年怀抱帝王之学，曾试图参与治世，大展所学，但屡遭挫折，抱负难以施展，遂绝意仕进，归而撰著授徒，学生达数千人，其中很多弟子都卓有成就。光绪十七年（1891），彭玉麟辞世后的第二年，王€€运受邀出任船山书院山长。此时，唐训方已辞世多年，其儿辈早已长大成人。陈士杰则已卸任回衡阳定居。唐训方的三个孙子与陈士杰的儿子陈兆葵（曾任潮州知府）、陈兆文（曾任都察院副都御史）等都曾先后在船山书院王€€运门下接受教育。

王€€运提倡经世致用，以经史词章等来教化学生，而且对学生要求也很严格。《王€€运掌教尊经、船山两书院考》一文中提到：“王€€运规定，学生每月读书，必须记下心得体会，山长要审改评定，学生作业，不得抄袭陈文，或者请人捉刀代笔。”唐训方有四个儿子，作为都不大。但他的三个曾孙唐牧六、唐虞九、唐省三在王€€运的教育下都学有所成，分别在文学、书法和中医上皆有专长。其曾孙唐牧六，奉其父命，先后跟随王€€运学习、游历13年。王€€运应袁世凯之邀出任国史馆馆长时，唐牧六还曾跟随北上任职。

唐牧六在文学上颇有成就。他过目成诵、文章老辣，尤擅赋体。据常宁地方史料记载，他曾为常宁绅士陈中立（楚湘）作传，字句凝练，意趣横生，将其生平概括得非常得体。王€€运逝世后，唐牧六为其守孝。“壬老卒，麓其居，守其桌椅砚席，一如师在。敬其师如师在者，守丧三年，无改其则。”晚年的唐牧六与其师王€€运一样，绝意仕进，回家乡以授徒为业。王€€运门下授业的弟子达到数千人，比唐牧六有能力、有才华的难以计数，但像他这样对老师如此尊敬的弟子却少见。有生若此，湘绮先生虽然“纵横计不就”，也该知足了。

王€€运与廖树蘅

廖树蘅为湖南宁乡人。他做过书院的山长，担任过郴州宜章县、衡阳清泉县（现衡南）的训导，也曾为湘军提督周达武的幕僚。后来成为湖南巡抚陈宝箴家的家庭教师。之所以在这篇文章中写到廖树蘅与王€€运，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正式交往始于常宁。清朝末期，作为洋务运动的代表人物陈宝箴开始在湖南推行新政，大办矿业，并委任廖树蘅为常宁水口山矿的总办。从此，廖树蘅与常宁结下了长达10余年的不解之缘。

廖树蘅自幼发奋读书，即“厌弃科举，毅然思有以自立”，讲究经世致用，是湖湘文化的代表人物。他对矿业极感兴趣，搜求矿业知识，为己所用。这也为其后来经营常宁水口山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896年，廖树蘅带领全家来到常宁，他和他的儿子廖基植先后经营水口山矿十余年，将水口山建设成了全国最大的有色金属矿区，而且为湖南财政赢利了六百多万两白银，成为晚清湖南财政的最大来源地。当时，仅一个水口山矿，其年收入约占湖南全省财政的八分之一。凭着如此显著的贡献，廖树蘅被誉为“湖南矿业先驱”当之无愧。

王€€运与廖树蘅的正式接触是在其60岁以后。此时，王€€运已至船山书院担任山长。居留衡阳的20多年中，王€€运一直与廖树蘅过从甚密。在此期间，王€€运还多次应廖树蘅之邀到常宁水口山及其家乡宁乡等地游览，并留下了一段佳话。

光绪二十二年（1897），廖树蘅经营的水口山矿已经产生了巨大效益。为了迎接湖南巡抚陈宝箴对水口山矿的视察，也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的功绩，更为了圆自己一个离奇的梦。他决定在水口山靠近湘江的一块土地上建造一座临湘楼。正月开始动土，不到半年便建设完工。他准备邀请一位名人在竣工的楼柱上题一副对联。他想到了王€€运。为此，他特意到衡阳邀请王€€运前来常宁水口山小住。王€€运也不负所托，不久即写出一副贺联。

松柏岁寒心，平仲昔来曾筑室；

潇湘云水色，元晖吟望试登楼。

这幅收录在王€€运联集中的对联为其名作之一，曾被不少联家奉为圭臬，极具艺术价值和文史价值。民国人卢希济评王€€运的对联：“体格高尚，气息深稳，幽美朴茂，神与古今。”我认为，此联亦不例外，历史典故顺手拈来，且运用自如。上联“平仲”，指北宋政治家寇准。下联“元晖”，指后魏尚书左仆射，颇爱好文学。联语既颂扬廖树蘅的才学，也勉励他做一个志行高洁的企业家。其中 “松柏”二字与“潇湘”指代湘南地区一样，指的也是常宁的一个地名，即常宁曾经的松柏，现在的水口山。

来源：常宁报

编辑：陈　琳

责编：刘朝文毛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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