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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uc

书名:唐歌 作者:潇湘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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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04: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暗夜里一片寂静,晓禾躲在李世民身后,小心谨慎的贴着墙角,一动不动。
  自己刚刚休息的房间蜡烛高染,晓禾特意做了两个剪影,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两个人谈话一般。
  李世民来到窗前,向里望去,轻轻的一摆手,示意晓禾上前,侧耳倾听。
  只听一人突然嘟囔了一声,小声的说道:“韩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另一个声音响起,微微有些怒意:“上头的意思是让我们守着他们就好,等孙先生来了再说。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时间,先生还是迟迟不到,若是到了清晨还不来,我们就先动手,毕竟走之前公子说过让我们便宜行事的。”
  一队黑衣巡卫突然走过,李世民一把压下晓禾的脑袋,只见那人小心的走进屋子,悄声说道:“李世民进了姑娘的房间,我们要不要冲进去,要是姑娘出了什么事”
  “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管,毕竟苏姑娘和他荒郊野领的呆了三天,这事情兄弟们要管住自己的嘴,毕竟对公子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众人齐声道:“多谢韩大哥提点。”
  “妈的!”只听一人骂道:“苏姑娘花朵一样的人,和咱们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想到被这狗娘养的占了头筹。”
  “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这女人在咱们大营里呆了半年多,你怎么知道头筹是被李世民拔去了,说不定早就已经被公子采了红花了。”
  晓禾听的心中大怒,可是也知道再也听不到什么了,两人顺着墙角小心的向大门移动,迅速灵巧的推移前进。
  蓦然东南角一阵箭羽急射,惨叫声立时响起。
  只听大院外面有人高呼一声,“头领,有爪子!”
  有人叫道:“是唐军,冲进去!”
  屋内的众埋伏兵丁原本想观望一下,可是对方声势浩大,人声鼎沸,火箭急射,不一会,木质的房屋就燃起了大火。只得冲了出来。
  田猎户同家人从另一间屋子内冲出,人人手拿兵刃,和原先那伙人聚在一处,大喝道:“来者何人?”
  无奈对方根本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弓箭伺候。
  田猎户等无奈,只得举箭应敌。
  一时间火焰冲天而起。
  李世民心叫李建成你来的正是时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战局之中,拉着晓禾在偏僻的后院急速奔逃。
  他们的靴底都垫了软绵,虽是迅速奔跑却是踏地无声,只是这原本的逃跑准备,在这样震天的喊杀声中倒显得没有作用了。
  两人有惊无险的逃了出去,远处是一个茂密的树林,两人知道只要能逃到那里,逃生的机会就会大的多。
  黑夜里四处无人,宛若鬼蜮,两人拼命奔跑,转眼身后的喊杀声就已经渐渐的消失听不见了。晓禾面色苍白,穿着田猎户家?氖奁ば∫拢?崆傻难プ硬仍谒扇淼穆湟悼葜ι希?闹腥词且徽笪薹ㄒ种频哪压??
  原来,她还只是心下怀疑,可是现在真的确认了,她才知道有多么的难过伤心。
  或许,自己在那个时候,还是存有一些希望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李智云还是三年前与她初次相逢时的那个偏偏少年,可是她却也没有想过他会这般不顾大局的疯狂杀兄,并且心计如此的深沉,何况这个局中还牵扯着她苏晓禾。
  或许还是她太单纯,太天真,这些皇家子弟,争权夺利似乎是伴随着他们的鼻子眼睛一起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她还能要求李智云怎样呢?
  踢声骤然响起,李世民这时带着晓禾刚刚涉过一条冰凉的小溪,还没登上岸,已经被敌人发现,大呼小叫的冲了上来。
  李世民大感凛然,想不同李智云和李元吉为何这么快就腾出人手,前来追他?
  难道他们形成的公识,一起来对付自己?
  这时想之无益,只有拼命狂奔。
  晓禾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脑子异常的灵敏了起来。她蓦然想起了万夫人在逃出晋阳时遇到的伏击,失去了全部的家将,后来才被宋金刚钻了空子,掳回了榆次。
  突然间,她就已经知道了来人的来历。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李元吉当成了一个酒囊饭袋,只去提防着李建成和李智云的人马,却忘记了这个同样也是嫡出之子,一代亲王,除了李世民,李建成,李智云之外李家最有权势的皇四子。现在他们终于要为这个致命的疏忽负上不可估量的代价了。
  晓禾知道避无可避,把心一横,一把拉住李世民的胳膊,沉声道:“是你四弟来了。”
  李世民这时早已想通了关节,恍然一笑,没想到他为李家出生入死多年,如今领着兵权的兄弟四人中竟人人都想杀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兴意阑珊,嘴角苦笑道,“都来齐了。”
  晓禾见了他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惊,沉声道:“李元吉不比李建成,李建成吩咐要生擒我,想要留我一命,李元吉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你看。”
  李世民一惊,只见来人纷纷下马,手举长刀,成环形的缓缓的靠了过来,人人面色阴沉,犹如野兽。
  晓禾的背脊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正在轻轻的颤抖,显然是非常紧张,李世民不由得心声爱怜,想到还不如把她留在那猎户家中,也免得她受到这等的灾劫。
  不自禁的生出干云的豪气,自己在百万大军中都可来去自如,难道今天在这里就没办法护着身边的这个女子了?
  只听他突然大笑道:“李元吉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值得你们这般为他卖命?”
  众人没想到竟然被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历,众人的神志蓦然一呆。
  李世民等的就是他们的失神,右手一挥,就见两把银光一下闪了出去,来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两人闷哼一声,轰然倒,众人大惊散开,低头去看,只见那两人额头上插着雪亮的匕首,内里血如泉涌,当场死去。
  敌人头目的怒哼一声,挥手招呼众人围上来,李世民心中暗数,对方共有二十七人,被自己放倒两人,还有二十五个。无一不是强悍骠横之辈,幸好对方显然是匆匆赶来,没有带弩弓劲箭等远程攻击的可怕武器,否则只是扳动机括,便足以把两人杀死了。
  二十五人分散开来,以半月形的阵形将他们围住,使得他们无路可逃。
  李世民沉声道:“晓禾,现在是生死关头,无论如何,你也要提起勇气,怎么也要跟着我。”
  晓禾摆出一个拔出一把短小的短剑,拿在手里,警惕的看向四周。经过了这么多场的颠簸流离,这个昔日里胆小柔弱的女孩子终于渐渐的有了一个坚硬如铁的意志,她冷静的站在李世民身边,冷然的看着周围的敌人,冷笑道:“一群蠢货,如果秦王殿下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全是谋逆叛臣,整个大唐都会诛杀你们,你们的主子个会杀你们灭口,到时候全家受罪,整族牵连,怎么会有人像你们这般愚蠢。”
  李世民拔出长刀,摆开门户,一声不响,眼神锐利,只见众人听了晓禾的话神情一时有些恍惚,突然暴喝一声,一下举起右手。
  刚才他手起刀落,对方就死了两人,这下见他举起右手,人人无不大惊防范,可是李世民手里还哪有什么飞刀了,趁对方防守时猛的扬刀冲了过去,战刀横挥,并侧身飞出一脚,猛撑在对方下阴要害。然后回刀猛砍,左侧的三个敌人人人腿部中刀,一下倒。
  之前中刀的敌人面门流血,当场毙命。
  晓禾见敌人大惊退后,趁机挥起短剑一剑割断了敌人的咽喉,眼见又一人闪了过来,李世民长刀退回身侧,一把将晓禾推到身后,扬起铁拳,还没等敌人靠近,就一拳打中敌人的面门,那人掺叫一声,牙齿脱落,满面流血,晓禾趁机从李世民腋下穿过,短剑一挺,就插进敌人心窝。
  忽见旁边一人向李世民偷袭而来,认准对方的关节**位,只见一道血线蓦然扬起,脖子胸口手腕的动脉就已经全被挑破,那人只感觉身上血液流失迅速,只一会的功夫就再也站立不住,一把倒。
  这个世间恐怕没有人,能够比晓禾对人体的结构更加了解了。
  敌人哪想到他们如此强悍,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他们放道了六人,再加上刚才死去的两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死去了八人。勃然大怒,大喝道:“上!”
  仗剑冲了上来。
  李世民大叫道:“晓禾跟上我!”
  晓禾知道这是生死关头,退缩不得,紧跟在李世民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敌人。
  杀气剑光由四方涌来。
  李世民感受到身边晓禾的勇敢,蓦然涌起了冲天的豪气,迈开马步,狂攻而去,启示凌厉,身形威猛!
  一阵金戈交鸣声起,一名敌人身形飞起,倒,李世民的大腿被长剑划伤,鲜血淋漓。
  这时一旁的敌人由左方偷袭而来,目标当然是李世民身侧的晓禾。
  这时,晓禾这半年来的锻炼学习显示出了巨大的作用,她蓦然飞起一脚,身形灵巧,一个邰拳道标准的侧踢,正中对方的面门。那人惨哼一声,晓禾敏捷的跟上,短剑一挥,就一把划破了那人的喉管。然后一把闪回李世民的身边,见他鲜血淋漓的大腿,眉头一皱,就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冷然向四周看去。
  这时敌人已死去大半,剩下的还人人有伤,众人哪能想到李世民重伤之下还如此英勇,身边的女子不但不是累赘还身手矫健。正萌生怯意之时,忽听远处人声鼎沸,还哪敢犹疑,翻身上马,也不管地上的死人,就逃亡而去。
  晓禾扶着李世民,满面满身的鲜血,一把撕掉了一角衣衫蹲下身来为他包好伤口。然后神情凝重的看着远处鼎沸人声处,心道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赶来了吗?
  晓禾架起李世民的手臂,就要逃跑,可是李世民却紧盯着发声处,动也不动。
  晓禾急了,急声道:“走啊!”
  李世民沉声道:“是智云的黑旗军。”
  “我知道。”
  “不是田猎户家里的人。”李世民一把拉住晓禾的手臂,“是智云的大军。”
  晓禾神情一滞,然后问道:“是救你还是杀你。”
  “我不知道。”李世民缓缓摇了摇头,“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杀你。”
  晓禾面容一沉,一把架起李世民的肩膀:“我们走。”
  李世民凝然不动,“你回去,万一再遇上刘武周的人?”
  “我拖累过你吗?”晓禾突然问道。
  “没有,你救过我很多次。”
  “那就好。”晓禾将短剑插到腰间,“我们同生共死这么多日,你从来没放下过我。”
  晓禾神情坚定,眼睛明亮,李世民一时间不免有些忡愣,过了一会,才慢慢的扯起嘴角,轻笑道:“我们走,回柏壁大营。”
  就在两人刚要离开,忽听无数人声大叫道:“秦王殿下”其中属一个声音最为洪亮,晓禾和李世民的脚步齐齐一愣,一抹喜色闪过两人的眼睛。
  李世民轻声道:“房玄龄?”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04: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数的火把在雀鼠谷的林间燃起,映的半面天空一片血红。新兴的大唐帝国在这次攻打河东的战役中投入了近十万的大军,而此时,在这个小小的雀鼠谷,却集结了将近半数的兵力。
  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就在这同一时刻,前面不足百里的密林深处,还有三方精锐的士兵在慢慢小心的撤离,彼此间互相戒备,却又默契异常。
  腥风血雨了多日的雀鼠谷终于有了一时的安静。只是,隐藏在这份不同寻常的安静之下,却是另一股更加可怕的杀机。
  这股杀机暗自汹涌着,却被一个人的到来强行压制,在外患面前,内忧暂时被放在台下。一切看似都平复了下来,大唐帝国的统治者不为人知的笑了笑,为自己又一次成功的平息了血腥的内乱而感到庆幸。
  然而,无数的智者之中,却只有一身伤痛的晓禾一人知道,被隐藏的伤痛并不会消失,它只会在不见天日的人心中慢慢长大,最终形成无法除却的毒瘤,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突然爆炸,毒行天下的覆盖住这浮华的大唐盛世。
  大唐就在今日已经决定了它未来的命运,无论怎样个走向,走会指向同一个结局。
  浑浊的空气中,晓禾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父皇。”
  满身鲜血的李世民在晓禾的搀扶下跪倒在李渊的面前,面容疲惫,神情委顿,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只是一双眼睛却还精芒四射,炯炯有神。他这一下跪,就有越发多的鲜血从他的腿上,身上流了出来,旁边的房玄龄一急,没有等李渊的示下,就已经抢步上前,声音颤抖道:“秦王殿下”
  李渊眉梢一皱,连忙弯下了腰,将李世民从地上扶起,沉声道:“我儿不必多礼,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快快回营医治。”
  李世民在晓禾和房玄龄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凝声道:“儿臣轻率冒进,贻误战机,还请父皇责罚。”
  李渊慈声道:“这次是敌人狡猾,非你之失,不该怪你。”
  李世民摇头道:“若不是我轻敌大意,也不会中了敌人的埋伏,儿臣罪不可赦,父皇若是宽容了儿臣,今后还怎样统领我大唐的将士,还怎样囊括天下,严行军令?儿臣不能因为自己是大唐皇子,就坏了军规,坏了我大唐的千秋基业。”
  李渊神情一动,默默的听着李世民的慷慨陈词,一会,突然轻轻的笑道:“那皇儿想要朕怎样罚你呢?”
  “儿臣请求父皇张告天下,以示儿臣贻误战机之罪,并收回儿臣兵权,详查此次失败原因,查明敌人来路,找出儿臣错处,然后再针对错处,削儿臣的俸禄,爵位,若是罪名巨大,即便是这颗头颅,儿臣也决不怜惜。”
  李渊嘴角一动,左手捻须道:“你对自己倒是真下的了狠心。”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说的众人心中不免一阵胆寒,李世民抬起头来看了李渊一眼,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凉意,可是一会,却还是定定的看着李渊,眉色淡定,面容沉静道:“儿臣也只是为了我大唐的千秋基业,还请父皇成全。”
  “呵”李渊轻笑一声,叫道:“云儿”
  李智云一直在人后站着,漫天的火把忽明忽暗的照射在他的脸上,投下暗红色的班驳。他一身沉重铁甲,头带玄铁头盔,这些跟随了他多年的金属兵甲,此时却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从方才一看到晓禾的一那刻开始,他就已经明白,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间就破裂了。他原本有想过,想过他们再次重逢之时,那时的晓禾也许受惊,也许害怕,也许会雀鸟投巢般的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而他,会安慰她,会为她抹眼泪,不管身边有什么人,有多少人在看着,他会为她报仇,杀了一切欺负过她的男人。
  可是刚才,他终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可是看到了她满身的鲜血,遍体的伤口,一脸的疲惫,还有双眼中不可掩饰的淡漠。他突然就明白了,他明白了他为了自己的权谋和利益把她推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里,甚至,已经远远的推离了自己,推到了别人的身边。有什么东西已经横在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来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悔恨自己那些已经做过了的决定。
  “云儿。”李渊的声音在林子中雍容的响起,李智云一愣,连忙将那些心事抛在后面,打起精神,上前拱手道:“儿臣在。”
  “你皇兄的话,你怎么看?”
  李智云微愣一下,随即不为人察觉的微微扯起了嘴角,他施了一礼,才缓缓的抬起头来,黑暗中的李世民浑身鲜血,满身伤痕,一张脸却有着勇夫一般卤莽的迟钝和执拗。李智云心下暗笑,想彻查清楚吗?正和我意。
  对着李渊朗声道:“启禀父皇。此次失利,我大唐损失精锐骑兵三千,失去了诛杀宋金刚的千载良机,给刘武周以喘息之力,延误了河东大局的奠定,失去了战场上的主动地位,实在是损失惨重。但是这不光是二哥一人的错误,首先,孩儿身处浩州要塞,距雀鼠谷甚近,竟不知道有人在此埋伏二哥,以至大军中伏,此乃料敌不明对上不忠之罪。其次孩儿卤莽,救兄心切,竟放下介休战事,引兵雀鼠谷,给宋金刚逃生机会,此乃不顾大局与众军不义之罪。还有,孩儿搜寻不利,多日寻之未果,竟让兄长身处险境,被小人暗算,此乃办事不利对兄不敬之罪。最后,孩儿既然领了父皇的军令,出兵河东为父皇分忧,却在紧要关头劳动老父千里援救,此乃丧天背德的大不孝之罪。孩儿范了这样的不忠不义不敬不孝之罪,实在是人神公愤,天地齐怨,还请父亲连我和二哥一起责罚。”
  说罢就摘下头盔,拜了下去。
  李渊一愣,面上怒色一扫而过,随即上前笑着将李智云扶起,朗声道:“瞧你们这是干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难道要为父斩了你们的头然后自己上战场上和刘武周这叛贼厮杀吗?我们父子之间,不必拘这些虚礼,快快回营,疗伤休息,改日再和刘贼决一死战。”
  两人不由得一愣,李渊这样闲话家常的样子,他们反而不能硬避着他彻查埋伏雀鼠谷的主谋,来整治太子了。可是也别无他法,只好站起身来,只见李渊笑着牵起两人的手,说道:“你们两个是朕的左膀右臂,可要自我珍重,大唐李家的天下还要靠你们,父亲老了,将来这天下还不都是你们兄弟的。”
  两人被他着一会父亲一会朕的给弄的头大如斗,李渊笑着转过头来,突然看到了一旁的晓禾,便笑道:“这就是在我李家十多年的先皇公主吗?”
  晓禾一愣,她一直站在李世民旁边,听着他们父子兄弟你来我往的相互算计,只觉得身体疲累,头脑中一片模糊,忽然听见李渊叫她不由得神志一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对答。
  李智云见状,连忙道:“对,她就是苏晓禾,前朝隋炀帝的女儿,同时也是河东一带百姓的女仙,为我军立下了不少军功,”
  李世民疲惫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次若不是苏姑娘,儿臣也不能活着回来面见父皇了。”
  李渊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即有前朝杨家的血,和我李家也算是亲戚,又屡次的相救我儿,朕不会亏待你的一切,我们回朝再议。”
  晓禾呆楞着,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忽见杨吉儿一身大红披风从一旁走上前来,盈盈跪对李渊道:“多谢皇上垂怜,我姐妹二人国破家亡,承蒙圣上顾念旧情,不嫌弃我二人亡国之身,养育我妹多年,又发兵为我父王报仇,圣上的大恩大德,杨家人不敢相忘,吉儿代亡父在此扣谢皇上隆恩。”
  李渊眉开眼笑,连忙扶起杨吉儿道:“公主万误如此,说起来你曾经还是我的主子,你这样不是折杀老夫吗?”
  杨吉儿抹干眼泪笑道:“乱世战局纷纷,历来朝代更替,为贤者能者居之,皇上雄才大略,德行过人,居于天下正是天下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福,世间苍生之幸。待此处战事缓解,吉儿定要张榜天下,号召前朝老臣臣服于陛下,也算是吉儿为天下百姓减少战祸,做的一件公德了。”
  李渊笑道:“如此一来,就要多多感谢公主了,公主惠芝兰心菩萨心肠,实在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晓禾站在人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只觉得天地越发的寂寥了起来。她沉沉的闭上眼睛,似乎只要看不见,这个世界上的肮脏,虚伪,欺骗,狡诈,就通通都不存在了。眼睛干涩枯萎,似乎已经没有眼泪再可以流出来,浮华一世,苍廖悲寂,短短的三年时间,让她看透了太多的人间百态,这万般蜉蝣一般的生命,脆弱却又顽强的生存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这些哽咽在心的谎言,要说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完结?
  大队的人马将要起程,浩浩荡荡的行在雀鼠谷的小道上,晓禾被人扶上了一匹战马,轻飘飘的,只感觉连身子都不是自己的。迷糊中抬起头来却正对上了前面笙旗招展中的一双眼睛,不由得整个身体都愣住了。
  李智云久久的回头凝望,他心中明白,这些都不是她所喜欢的。可是,他不由得苦笑一声,不这样,又能怎样呢?这天下给他的命运就是这样的,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一个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人,你还奢望他怎样呢?
  晓禾,你是在怪我吧,你把我棺材里救出那天,可曾想过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李智云缓缓的抬起头来,把眼睛看向漆黑的夜空,那里空寂虚无,一无所有。
  如果不去争的话,这就是我的未来。
  晓禾远远的看着他,终于虚弱的扯开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来,这一路的风雨,不仅仅是她,还有太多人,都已经累了。
  她不由得缓缓的回过头去。
  四人高抬的帐车中,李世民蓦然见眼睛闭上,以掩饰那眼中的一屡精芒,可是心里却还回荡着那个孤寂的身影。
  天色越发的阴沉,无星,无月,一会,劲风鼓动,春季里的一场大雨终于轰然而下。
  路边泥土里竟然奇迹的生长着一朵洁白的小花,只是在这样大雨的袭击下,没一会的工夫就被打折了花茎,落在肮脏的泥土里。
  前方,唐军大营已经遥遥在望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04: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墙角的油灯静静的燃着,帐外狂风鼓动,大雨倾盆,晓禾坐在塌上,用暖融融的的被子把自己团团包起来,可是却还是觉得冷的很,她把火炉抱到近处,疲劳了多日的身体终于可以放松的舒展。
  夜里的雨似乎越发的大起来,一个亲兵突然闪了进来,身上都是**的,晓禾从被子里跳出来,上前问道:“说完了?”
  那亲兵点了点头,一脸的喜色,忙答道:“完了,秦王的坐塌已经到了圣上的营帐前,想必公子很快也就出来了。”
  晓禾听了,就走到墙角边把雨披拿下,披在身上,对着那小兵说道:“你也不用跟我去了,赶快回帐里换身衣服,烤烤火,睡一觉,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了凉。”
  那亲兵连忙跟在后面急声道:“雨大的很,到处都是稀泥,路很难走。小的还是跟着吧,姑娘这样去了,小的哪能睡的着?”
  晓禾转身推了他一把,就掀帘子出了门,说道:“叫你回去你就回去。”
  那亲兵见晓禾走了,只是趴在门边大喊道:“仔细着别摔跤!”
  晓禾朝着他随意的招了招手就顺着辨别不清的小路向李智云的营地走去。那亲兵说的没错,雨下的的确是大,即便是带着雨披,她仍旧是被浇了个八成湿,等到了李智云的营地,全身上下几乎都已经在滴着水。
  显然李智云还没从李渊那里回来,加之雨下的太大,帐前竟然没有人守着,晓禾也没等别人来通报,就自顾自的掀开帐幕走了进去,一股上好芝兰香气瞬间扑面而来,淡化了帐中四处兵器的杀罚之感,倒有一种温馨的暖意。
  晓禾不由得慢慢弯起了嘴角,她站在白色的兽皮地毯上,脸上的神情渐渐的温和了起来。
  不过离开了才三日而已,为什么感觉就像是重生了一次一般,这几日惊心动魄的逃亡,改变的究竟是她的意志,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境呢?
  身上的雨水还在不停的向下滴着,落到地上的皮毛里,瞬间就被吸收的无影无踪了。晓禾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不禁向记忆中的镜子处望去,果然那处竖着一个大大的镜子,里面的女子脸孔尖瘦青白,活像大病了一场一样。
  晓禾也差点被自己吓到,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却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年来的奔波,已经完全没有了她当初在念瓷庵时的红润,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变相的减肥方法呢?
  她转身走到了大帐的后室,这个大帐是给李智云专用的,平日里在前面议事,在后面休息,是以洗漱用具,床塌被褥一应具全。晓禾走到水盆旁边拿起一条净脸麻布轻轻的擦着头发,缓缓的坐在了床塌上,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难道她真的能够就因为这样一件事情一走了之吗?
  她真的就不能理解李智云所做的一切吗?
  就因为他太有心计,就因为他瞒了自己太多的事情,就因为他算计了自己的二哥?
  晓禾不由得轻声苦笑,那不是太任性,太矫情了吗?
  其实,所有的一切,开始,她就是完全明白的。正如李世民所说,这是皇家,就有皇家生存的法则。不按照规则进行的人只会被游戏所淘汰,而这淘汰带来的代价或许就是生命。
  有很多时候,看似位高权重的人,其实就是最身不由己的人。
  未来的李建成,明日的李元吉也许就是将来的李智云。而她苏晓禾,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那终结的一天吗?他和她之间的牵绊情谊难道真的连这样一个问题都解不开吗?
  他忠也好,奸也罢,老谋深算,狠辣毒绝,那都是为了自保的无奈方法。只要他还是真心对着自己,只要他面对自己时可以卸下那一层厚厚的面具,那么,她就要陪着他。
  若做隐士,就陪他放歌于山野。
  若为权臣,就陪他沉浮于庙堂。
  若争天下,就陪他逐鹿于皇家。
  既然这一生的到来就是为了于他相逢,那么又有什么理由弃他而去呢?
  晓禾缓缓地笑了笑,想到了这,别的就都不用再去多想了。她擦着头发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首诗来,不由得轻声念道:
  “但得两心相照,无灯无月无妨。”
  一阵人声突然传了进来,晓禾心下一喜,刚想站起来走出去。就听幕帘一动,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帐内响起,不由得脚下一颤,软软的坐在塌上。
  “你们先下去吧。”
  李渊的声音在帐内响起,说不上有多么的威严,可是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沉重的压迫和凉意。
  晓禾坐在床塌上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若是被李渊看到她这样深更半夜自己跑到男人的帐中来,还不知道要怎样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小心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好在他们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只听李渊说道:“你这帐内的味道不错,是什么香?”
  李智云恭敬答道:“儿臣也说不上,是苏姑娘为我配的,儿臣夜里失眠,她说这味道有助于休息睡觉。”
  “是吗?”李渊说道:“这个苏姑娘倒是一个才女,本事层出不穷,以前在太原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
  李智云见他这话说的不甚清明,连忙说道:“她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父皇不知道她也是应该的。”
  “哈”李渊突然笑道:“让杨广的女儿做丫鬟,不算先代,恐怕就是现在,朕也是头一份了。来,咱们父子俩说话,不用这么拘谨,坐下来说。”
  然后就听一阵兵甲稀疏声之后,李渊沉声道:“朕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可有想过。”
  李智云闻言一愣,随即说道:“父亲,刘武周大势以去,不足为惧,不消半月,孩儿定将提着刘武周的头来面见父亲,以告慰我大唐在河东战死的万千军魂。突厥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实在不值得我大唐再与之相谋,和亲一事更是无从谈起,还请父皇三思。”
  晓禾在后堂听到和亲二字不由得全身一颤,一股寒冷莫名升上心头,她屏气听去,只听李渊叹道:“你真糊涂啊!我大唐基业未稳,刘武周未平,还有王世充,窦建德在旁虎视耽耽。四下里流寇四起,突厥兵强马壮,谁现在得了他们的支持谁就等于是掌握了半个天下的骑兵战马,胜券大大加重。刘武周若不是得到了突厥的支持,这次又怎能如此嚣张的攻打我河东龙兴要塞。你上次出使突厥,虽没建成盟约,可是好在史必可汗的小女儿看上来你,现在他们主动来和亲,是多么宝贵的一个机会,若是能够娶了突厥的这个公主,对我大唐一统天下大大有利,对你的前程也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帐内静悄悄的,李智云并没有答话,一会只听李渊沉声劝道:“为父知道你心里存着怎样的心思,可是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业未成又怎能儿女情长,女儿乡就是英雄冢,你还年轻,一定要小心谨慎。古往今来,女色误国之事层出不穷,你从小饱读圣贤之书,这些不用为父来为你一一列举。我看这个女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妖媚横生,心机深沉,你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父亲!”李智云突然说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好了!”李渊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你昔日里的沉着冷静都哪里去了,一个女人就把你的魂都勾走了,你到底还懂不懂得以大局为重?”
  “父亲,儿子从小跟随在你身边,十六岁披甲上阵,从来没有一次半次的任性胡闹,可是这次儿子却无论如何也要任性一次,这个人对儿子至关重要,没有她就没有儿子的今天,儿子自问没有那份心肠能斩断情丝,父亲要儿子做什么儿子都没有任何怨言,只有这一件,请赎儿子难以从命,还请父亲成全。”
  李渊的呼吸越发的沉重了起来,他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一个巴掌立在那里久久的打不下去,许久,他才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从小就性格倔强,为父就成全你,不过你要记着,这个女子是前朝遗孤,且心计深沉,无论如何都不许她参与政事,朝中之事更是不准对她提起半句,这一点,你做不做的到?”
  李智云大喜,忙道:“这一点请父亲放心,对于儿子的事情她从来都不过问。”
  李渊冷哼一声道:“你才认识她多久,就敢下这样的断言,罢了,这次就如你所愿,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隋朝公主你可以娶,突厥公主你也得给我娶!”
  李智云一呆,叫道:“父亲?”
  “傻孩子,你是堂堂的亲王,是我大唐最尊贵的皇子,普通男子尚且三妻四妾,何况是朕的儿子。你把突厥公主娶回来,立为正妃,她就做你的侧妃,我们堂堂大唐皇子的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一个亡了国的公主!”
  “好了,别说了,朕意以决,你明日把军权交给你二哥,就准备去突厥迎亲,朕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嫁礼都已经带来了,你只要出发就可以了。你回长安之后,就可以把隋朝公主娶进门,听朕的,为父不会骗你,将来娶进了你的门,你想对谁好点,想跟谁在一起,还不是全凭你自己的主意?别想那么多了,时间不早,朕先回去,你好好休息,明日就准备上路。”
  脚步声渐渐的走出了营帐,外面人声鼎沸,渐渐的也消失在远处。不知过了多久,帐幕帘子一开,一人自外缓缓走了进来,青衣磊落,正是孙鹭然,他看着李智云呆呆的坐在坐塌上,说道:“公子?”
  李智云突然站了起来,披上雨披就向外走去,孙鹭然叫道:“公子你去哪里?”
  李智云边走边说:“去找晓禾,我要跟她说清楚。”
  孙鹭然长叹一口气,沉声说道:“红颜祸水啊!”就也追了出去。
  偌大和营帐里就只有晓禾一人坐在内堂的坐塌上,身形不动,许久,一滴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04: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晓禾坐在李智云的中军大帐之中,感觉手脚渐渐变的越发的冰凉,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来,神情恍惚的走到前面的议事帐中.
  一件雨披正静静的放在那,此刻正滴滴答答的向下滴着水,看着尺寸就是男子所用.晓禾转身走到了墙角边上,那处自己的雨披被打横放在那里,水渍流出,湿了一大片地毯.
  晓禾拿起雨披,披在自己头上,然后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帐旁仍旧是没有守卫,想必是随着李智云去了自己的营帐.晓禾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在漫天大雨之中神情恍惚的向前走着,不一会,就已经到了大营的门辕.
  晓禾浑身早已湿透,头发都紧贴在脸上.虽是出了冬,可是毕竟是初春,夜里风凉,又下着这样的大雨.晓禾浑身渐渐的打起了寒战,嘴唇更是冷的发白泥泞不堪,晓禾突然叫下一拌,险些摔倒仿佛是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不由得苦笑一声,心下暗叹,自己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还真的要把一个弃妇的形象演个圆满吗?是不是此时若是再来两个霹雳惊雷就更完美了?
  晓禾自嘲的笑了笑,缓步走到一棵古木之下.这课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枝叶茂密,宛如一个小小的亭子,雨水都几乎落不下来.晓禾摘下头上的雨披,用手拨了拨脸上正往下滴着水的头发,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到底是在难过什么呢?
  难道自己真的不明白吗?天朝贵胄,皇子龙孙,难道你还妄图要他终生爱你一人,只娶一妻吗?即便是没有这个所谓的突厥公主,还有别的官宦小姐,豪门千金,那些可以为他的前进带来无数动力和支持的贵族娇女.而她,说好听点,现在总算还有了那么一个前朝公主的头衔,可是一个从小流落在外,失了势的公主,又有什么用呢?
  晓禾不禁苦笑一声,不过,能够被李渊许诺嫁进这千万人打破头想嫁入的皇家门,也许还真的要靠着这个前朝公主的身份.毕竟李家打着为先王报仇的旗号开朝改代,这样一个公主嫁入,无论怎样来说也是为他们做了一个忠臣良将的美名了.否则,以她一个小小女婢的身份,也只能是个侍妾罢了.
  苏晓禾啊,你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在这个年代,你一个小小的女子,又能怎么样呢?好歹李智云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患难的情谊的,好歹他也曾经救过你的性命,好歹他也是真心对你,好歹,好歹,好歹,好歹他也是你二十多年来一个喜欢的,一个真心爱上的男人.就这样吧,这个浮华的身体,腐化的心,还有那些婉转千啼的千思百想,就通通通通的这样吧.
  晓禾愣愣的站在树下,思绪起伏,眼前不停的回荡着李智云的影子.三年前那个眉清目秀被兄长迫害的少年,一年前晋阳城外那个跃马扬鞭前来相救的将军,还有这半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那个面目温和,眉眼可亲的男子.这些前尘往事,零落回想,在这流亡的三日里不停的在晓禾的脑袋里反复回荡,她不禁想起了那时的那些坚定的念头,嘴角不禁扯起了一枚苦涩的笑容.她这样九死一生的逃回来,为的到底是什么呢?
  门辕处突然一阵动乱,一队人马慌然跑了过来,晓禾一愣,好在这处树木茂密,他们一时也没有注意到了自己.只见当先一人骑马快速奔来,对着守门的兵丁大喝道:开门!
  那兵丁一见是李智云,大吃一惊,正要开门,忽听后面又一战马奔至.上面人身披雨披,可是还是能看的出是孙鹭然,只听他大声叫道:不许开门!
  那守门的兵丁顿时愣在了当场.
  开门,这大营到底是听谁的?
  公子!孙鹭然一把从马上跳下,抓住了李智云战马的马缰,大声叫道:公子若是要出营,就请踏着鹭然的尸体出去!
  孙鹭然道:公子是大唐皇子,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鹭然遇人不淑,睁目如盲,死有余辜.
  李智云冷笑道:怎么,你后悔跟着我了.
  孙鹭然高声道:两年前的公子,弱冠之龄,兵指四方,谈笑退敌,沉着冷静.可是自从有了苏姑娘的消息,公子先是不顾突厥和谈大事,贸然东反,后又不顾自身安危,率千人攻打刘武周数万大军,其后连李仲文,攻吕崇冒,虽是大胜,可是却只是匹夫之勇.毫不考虑自身退路.冲动易怒,冒失轻进.如若公子还要继续下去,那么不出三年,必定会如当年一般死于非命,万贵妃必遭牵连,属下这些誓死追随的人等也难以在大唐立足,终身都将受到公子的连累,无法翻身.
  李智云大怒,愤然就要拔剑,可是手刚一扶上剑柄.身侧的几名亲卫蓦然抢上前来,拉住他的手急声说道:冒庸,快给公子赔罪,别说了.
  孙鹭然沉声道:家师赐我字为冒庸,就是要告诫我一生要首戒两点,不可冒失轻率,不可庸碌无为.在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从不冒失轻言,而说话的原因却都是为了一生不会事业不成,庸碌而终.公子今日若是听不进忠臣良言,尽管杀了属下便是了.
  李智云胸口起伏,可是还是渐渐的松开了剑柄.旁边的亲卫见了,连忙说道:公子,苏姑娘不在营帐内,不代表就不在别处,这大营没圣上还有公子和秦王的口喻,谁也出不去,这样三更半夜的,苏姑娘又能去哪呢?
  李智云一愣,蓦然反应过来,打马就往回冲去.身边的亲卫也急忙追了上去.孙鹭然久久的跪,过了一会才缓缓的爬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向李智云的方向追去,只瓢泼的大雨里,沉声说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晓禾嘴角一动,就慢慢的走了出去.漫天的大雨一下子就打透了晓禾的衣衫,她对着孙鹭然垂首下拜道:孙先生.
  孙鹭然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晓禾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晓禾笑道:先生说这么多的话不就是给晓禾听的吗?晓禾若是不认真听着,不是太对不起先生的厚意.
  孙鹭然沉声道:姑娘是聪明人,凡事不用在下说的太明白,姑娘也会懂,公子是个重情之人,在下看姑娘也是如此.为了公子的前程大业,还请姑娘体谅在下的苦心.
  晓禾眉色一动,问道:孙先生,晓禾有一事不明,认识先生时日已久,我自问并没有做过什么妖媚祸主的事情,为什么先生总是避我如蛇蝎,认为我会坏了公子的大事?
  孙鹭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若是那样不明事例,野心勃勃,只凭着一张脸面的女子,我反而不用这么担心了.
  晓禾一愣,我不明白?
  苏姑娘,孙鹭然转过头去,缓缓说道:你是聪慧明理的女子,你的好,不用鹭然再去多说,可是就因为你太好了,才引起了公子和秦王两人的注意.
  晓禾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忽听孙鹭然说道:公子和秦王向来交好,就算没到亲兄弟的份上,可是在皇家也算难得了.若不是你,公子有怎会这么快就对秦王起了杀心?
  你这话不对,晓禾打断他说道:帝王家里,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你若硬要把这份罪名按在我的头上,可是妖言惑众了。
  好,孙鹭然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首先,你是隋朝遗孤,若是娶了你为正妃,就是把杨家的血统嫁进了公子府,圣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大唐辛苦打下的江山,再拱手还给杨家的.
  晓禾一愣,蓦然想起了历史上,李世民最后不肯传位于杨吉儿的儿子李恪的原因,很多历史学家都怀疑就是因为李家不愿意杨家的血统染指李家的皇位.她当时听了还大惑不解,觉得古代的人都精神不正常,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啊.可是今日听到,不由得大吃一惊.她愣愣的看着孙鹭然.
  只听孙鹭然续道:二,你知道太多太子和齐王的隐秘,只要你一回京城,必定腥风血雨,龙争虎斗,公子为了保你,必定会参与进秦王和太子的争斗中去,失去中立的优势地位.三突厥兵强马壮,以前一直是刘文静同他们接近,因此他们一直相助秦王.后来太子怂恿裴寂杀刘文静大部分也就是这个原因.如今,刘文静以死,各方势力都在争取突厥,若是能得他们相助,胜出的把握必定大大加重.四,秦王对你其心不死,若是公子此时和秦王冲突,必定被太子抓住机会。秦王公子都会陷入困境.
  晓禾听的目瞪口呆,一会,不由得轻笑一声,孙先生,谢谢你的指点,晓禾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这么重要呢.
  不过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孙鹭然说道:身为帝王者,不靠武艺勇猛,不靠智谋决断,不靠身家圣宠,看的是一颗绝情弃爱,坚如磐石的心.武艺勇猛只是百人之敌,智谋决断也只能应付朝臣杀场,身家圣宠更是得势一时,只有一颗坚定绝情的心才是为君为王,成就千古不世功业的保障啊.
  晓禾缓缓的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对,历代皇帝,秦皇汉武,哪一个是有感情的良善之辈?要做帝王,就要绝情绝爱,冷心冷肺,更不能有所牵绊.晓禾明白了,全都懂了,也知道该怎样做.可是孙先生,晓禾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要问问你,这样的人,就算他登上皇位,问鼎天下,又有什么乐趣,又有什么用呢?
  大雨越来越大,蓦然闪过了一个闪的四下白亮一片.
  孙鹭然一愣,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帝王之道,没有乐趣,只有征途,生在皇家,这就是命运.
  晓禾苍凉一笑,转过身去,缓缓的向营地走去,边走边说道:帝王之道,没有乐趣,只有征途.孙先生,你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你怎么知道?高处不胜寒,你明白吗?
  瓢泼大雨越发的猛烈,孙鹭然呆楞的远地,也不遮雨,只是向远处凝望着,耳边不停的回荡着晓禾的话语,高处不胜寒,你明白吗?
  难道?我都错了吗?
  突然一个惊雷炸在头顶,一名亲兵急步跑了过来,说道:先生,找到苏姑娘了,她出去被大雨阻在了西营,我们白白找了这么久.公子已经去了,雨这么大,您快回去吧.
  孙鹭然随着亲兵缓缓的走着,望着前方的各营灯火,突然对着那亲兵说道:高处不胜寒,你明白吗?
  那亲兵一愣,再回过神来时,只见孙鹭然撕掉雨披,已走的很远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04: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帘子一掀,斗大的雨点立时就斜斜的打了进来,一阵冷风呼的一声吹进,坐在塌上的晓禾蓦然打了一个寒战,根根寒毛仿佛都竖了起来.面白唇青,没有半点血色.
  李智云见了,连忙将那帘子盖住,对着旁边的几个亲兵说道:都出去吧.
  人一会就走的干干净净,李智云缓缓的走到晓禾面前,蹲了下来,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拿起一方帕子,为晓禾擦拭头发上仍旧不断向下滴落的雨水.
  怎么被浇成这样?小卫说你去找我去了,怎么会跑到了西营?李智云眉梢紧锁,声音淡淡的问道.
  小卫是晓禾的亲兵,刚刚退了出去.晓禾听了他的话也只是一笑,轻声道:不是在浩州了,你这营地位置一换,我就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稀里糊涂的就转到了西营去.
  是吗?李智云轻笑一声,只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笑意,他一下又一下的为晓禾擦着头上的水珠,却不再说一句话.帐内一片寂静,只听的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一滴水珠自晓禾的头上滑落下,滚落到她洁白的脖颈里,李智云目光随之而下,只见那雪白的脖颈上,两道淤血的红痕赫然醒目的印在那里,就像是上吊之后的勒痕一般,另人无端的冒出一身的凉气.
  李智云的手蓦然就停在了那里,他的眉毛一时间纠结在了一处,眼中一抹疼惜突然滑过.手掌紧紧的握拳,仿佛是要把那方帕子握碎一般.
  晓禾感觉到他的异样,不解的抬起头来,见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在自己的脖子上,心中一惊,连忙用手捂住伤口道:前几天长了些红疹子,自己抓的.
  李智云神色一动,低下头来看她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慢慢的伸出手来,轻拂着那红痕.晓禾的身体蓦然一阵轻颤,她想抬起头来,可是身体一时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只是那么愣愣的坐在那里.墙角的油灯闪烁,四下里芝兰清香,一滴烛泪突然滑落,软软的滴,像是一滴鲜红的血一般,散发出一种别致的神韵.
  李智云的声音哑哑的,他用手指反磨挲着晓禾的伤处,低声道:你怪我吗?
  晓禾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间仿佛是不会思考不会移动一般.听到李智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晓禾的眼泪蓦然就滑了下来,流过她清瘦的脸庞,蔓延到尖尖的下巴处,然后唰的一下滴在塌上.
  不要哭.李智云缓缓的抬起了晓禾的脸庞,用手指轻触着她尖尖的脸孔,他伸手抓住晓禾的手,慢慢的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你一哭,我这里痛.
  晓禾的眼泪却越落越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很多事情轰鸣的回荡在她的脑海里,逃亡三天的心酸,初闻阴谋时的伤心,还有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所有的一切都来回的荡漾在她小小的心坎上,逼迫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滴大滴的滚了下来.她不停的抽泣着,身子都在轻轻的颤抖.
  李智云长叹一声,才伸出手来将她轻轻的拥在怀里,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你还肯跟我哭,你还肯对着我哭,多好.刚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很怕,害怕你以后可能连话都不跟我说了,晓禾,我不好,是我太贪心,我没保护好你.可是晓禾,你相信我吗?我虽然没及时派人去救你,可是我却派人一直跟着你,只要李世民他不要你了,不管你了,我一定会带人来救你,你相信我吗?
  李智云用手掌轻轻的捧起晓禾的脸,缓缓的擦拭着她不断涌出的眼泪,三年前的时候,你不顾一切的救了我,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的保着我,我那时候看着你,就在想是这个女孩子救的我,我一定要报答她,一定要保护她,让她一生喜乐,不受欺凌.然后的两年里,我出生入死,领兵争战,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可以报答你的恩情.可是世事变迁,渐渐的我才发现这样一个普通的愿望竟是那样的难,而自己的心愿却也渐渐的不仅只而此了.我有了很多的梦想,很大的心愿,这些东西一日一日的添满了我的心,直到我看到了你才发现原来人生不仅仅是争权夺利的那一点意义,晓禾,你对我很重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对你的心意,是始终不会改变的,这些,你都明白吗?
  晓禾缓缓的抬起头来,她愣愣的看着李智云,方才的那些痛惜和柔情瞬间便被巨大的惊愕取代了.只听李智云接着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对你好,让你生活幸福,开心快乐,你明白吗?
  晓禾抬起头来,擦掉眼角的眼泪,用手撑在李智云的胸膛上,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苦处,知道你的抱负,我不会怪你,不会做你的绊脚石的。
  李智云一愣,随即轻拥着她:等到战事一了结,回到京里,我就请父皇为我们赐婚,你说好吗?
  晓禾柔顺的点了点头,好.
  李智云突然笑了起来,这一年来你吃了很多的苦,河东战事大局已定,你明日就随父皇回长安去,也免除我的后顾之忧,省得我担心了,行吗?
  李智云向来对晓禾虽是宠爱,可是却很少这样有商有量的说话,晓禾冲着他嘴角慢慢的牵起,轻轻的笑道:行.只是那笑容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楚.
  李智云心情大好,也没有发现,只是高兴的点着头:晓禾,你能这样,我真的很高兴.
  晓禾柔顺的看着他,眉眼温和,嘴角含笑,眼波流转,李智云说道:时间不早了,你累了这许多日,赶快歇着吧.
  晓禾点了点头,就目送他出门离去,突然眉梢一动,高声叫道:智云!
  李智云停住脚步,回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晓禾愣愣的看着他,突然笑道.:还有别的事吗?
  李智云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晓禾神情一时似乎有些尴尬,她故作轻松的说道:我是说,我明天就要回长安了,你好有什么事情忘记跟我说的吗?
  李智云神色蓦然一动,可是马上轻笑道:没什么了,就是有什么,也可以等我回到长安再和你说,你别多想了,睡吧.
  晓禾面色沉静,点头道:好的,外面路不好走,你小心.
  李智云披上雨披,笑着说知道了就走了出去.
  帐内一片寂静,晓禾咬着嘴角,和衣躺在了塌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晓禾的亲兵突然走了进来,为炭火盆里加了点木炭,正要回头跟晓禾说话,忽见一行清泪自晓禾的眼角滑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只见晓禾躺在木塌上,闭着眼睛,可是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的一行又一行的流出.那亲兵一愣,刚想说什么,可是转念一想,李智云刚刚出去,晓禾就在这里哭,不用说也知道跟谁有关系了.他一个小小的亲兵,这些事情,也是他管得了的?不由得摇了摇头,缓步走了出去.
  夜里,风大雨急.
  李智云回到帐里,孙鹭然正在那里侯着,李智云也没说什么,脱下雨披,随意的扔在几上,就坐了下去.孙鹭然上前说道:公子,我已准备好行装,明日我们就可以
  李智云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声道:河东大好局势,平白的便宜了李世民,看来这个功劳怎么也是他的了.
  孙鹭然说道:河东大半地界都是公子打下的,公道自在人心,况且和突厥的百万大军比起来,这个功劳也太不值得一提了.李建成他寸功未进,现在还不是照样当太子,功高盖主,咱们皇上是个明白人,他心里可有一本明白帐呢.
  李智云轻笑一声,只是喝茶,也不说话.
  孙鹭然想了想,.沉声问道:皇上赐婚的事,公子可和苏姑娘说了?
  李智云脸色蓦然一沉,一会才缓缓开口,没有,我只是让她明日先回长安.我们早上悄悄走,这事本来就要保密,想必父皇都不会和二哥提起,她不会知道.
  孙鹭然一愣,随即说道:难道,就不告诉姑娘了?
  李智云颓然道:晓禾外表随和,可是她的性子,你我还不知道吗?现在她本就对我一肚子怨言,这个时候对她讲我要去突厥娶那个什么公主,不是玩笑一般,能拖一日是一日,等到她回了长安,看到长安的繁华和风俗,也许就会理解我了.还是等回去再和她说吧.
  孙鹭然皱眉道:苏姑娘虽一直在李家长大,没接触过外界,可是属下却觉得她不是那样看不开事情的人,反而这样一直瞒着她,我倒怕公子将来不好跟她解释.
  算了,总之我现在不想说,等回了京城再说吧.
  孙鹭然点了点头道:那公子先歇着,属下先退下了.
  李智云摆了摆手,孙鹭然就转身拿起了雨披,向大帐门口走去.现在他真的有点不明白晓禾的意思了,竟然答应了李智云明日就随架回京,难道她没明白自己方才对她说的话吗?
  不行!孙鹭然眉头一皱,只要告诉她李智云要娶突厥公主,想必她就更加不会留下了吧.正要出门,突然只听里面李智云大叫一声,孙鹭然一愣,回过头去,只见李智云急忙走出来,说道:鹭然,这块帕子,是你用的吗?
  孙鹭然一愣,脑筋连忙道:哦属下刚才被雨淋湿,用这个擦来着.
  李智云长舒一口气,却不再说什么,对着孙鹭然一挥手就走了进去.孙鹭然缓缓的掀开营帐的帘子,轻笑了起来,看来已经不用去晓禾的营帐了.
  下了一夜的雨这个时候突然小了起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突然一道灯火亮起,孙鹭然定睛一看,只见是李世民的亲卫队刚从李渊的大帐方向出来.他不由得一愣,这么晚了,他去找皇上干什么呢?
  几只飞鸟自上空飞过,哇哇的叫着,站岗的士兵突然拿起弓箭大叫道,是乌鸦,射死它.
  孙鹭然大袖一招,就把那人的手臂拂下,轻笑道:傻瓜,就算是乌鸦也要说是喜鹊,何况那本来就是喜鹊呢?
  孙鹭然长笑着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边走边说道:有喜鹊上门,好兆头啊!
  那士兵莫名其妙的抬头看着天空,皱眉小声嘟囔道:明明是乌鸦啊!
  夜幕里,一群喜鹊仍在哇哇的叫着,更添的悲凉的气氛,另人毛骨悚然.
  夜,就要过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04: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八十六章:一切安好? 字数:5707
  下了一夜的雨在早上终于停了下来,晓禾躺在暖融融的锦被里,把脸朝向里面,单薄的背脊背对着来人,一动不动.
  李智云站在帐内,一身远行在即的装束,头上戴着沉重的铁盔.显得飒爽且英气.他这样站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不曾上前去叫醒她,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微薄的日头渐渐的从地平线下升了起来.外头的号角声齐齐的响着,李智云知道那是催促他离去的声音,他,就要走了.
  该怎样与她解释呢?骗她的话他已经不想再说了.终于他微微的闭上的眼睛,轻声道:等着我!.然后猛的转身,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孙鹭然站在帐外,见他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李智云眉目坚挺,目光如炬,孙鹭然微微的笑了起来,他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凌厉决断,谈笑点兵的少年将领.所有的一切都已过去.出了这个营帐,他就真正具备了成为一代乱世君主的王者风范.孙鹭然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始终安静不动的帐幕,远远的,帐幕被掀开了一角,一双干净的眼睛,幽幽的望了出来.
  号角齐鸣,战马长嘶,李智云高居于马上,雨后的潮湿空气凝聚在空气中,久久不愿散去.四下里白雾茫茫,一切都看不分明.
  李智云蓦然扬鞭跃马,转瞬间就冲出了大营,众军一片欢腾.留守的数万大军齐声欢呼,大声叫道:预祝燕王殿下马到成功!
  声音激荡豪越,冲破云霄.
  营帐内的眼睛泪光一闪,就颓然的闭上,大帐内的地席温暖,晓禾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或许,这就算是永别了吧.
  她手中紧握着一卷明黄色的布帛,颜色刺目,九龙奔腾,印着大唐帝国的当朝玉玺.上面除了宣布赐封李智云为燕王的通文之外,还有另外两个足以让天下人高兴的消息,李唐和隋朝杨家联姻,杨如儿嫁与秦王李世民为侧妃,杨吉儿嫁与燕王李智云为侧妃.近期上路,准备回京,待河东战事一了,就在京城完婚.落款是李渊的亲笔题字,世为姻亲,永结两好.
  晓禾不由得低低的笑了起来,想起当晚李智云和李渊的对话中,李渊的一直说着大隋公主,却一直没有提起过她苏晓禾的名字,只是她和李智云两人一厢情愿的认为说的就是她自己.现在想想,的确是失误的大了.
  晓禾从了起来,刚要去洗脸梳洗,突然帐幕一掀,李世民一身青衫就走了进来.
  晓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她用手拘起一捧水,就扑在脸上,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
  李世民见她神情冷淡,也不说些什么。只是几步走上前来,拿出两封信交到她的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去我的秦王府,可是一旦你回到长安,必定会有危险,太子和元吉都不会放过你.父皇虽说会护着你,却也不见得会万全.这两封信,你分别交给杜如晦和李靖,他们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晓禾抬眼看了看他,伸手接过了那信,看了两眼,就揣进了怀里,低声道:多谢秦王殿下.
  李世民微微苦笑,长安桎梏繁杂,其实这里也是一样,生在人世,就总是有很多的东西牵绊着你,让你事事都不能顺心如愿.其实很多时候,不要一门心思的认死理,退一步想就会有另一番天地.你说对吗?
  晓禾眉目不动,却淡淡的笑了起来,王爷说的是.
  李世民轻笑,微微摇了摇头,你定会怪我趁人之危,可是昨晚若是我不去向父皇要来你,他必然会将你许给太子,杨家和李家联姻,势在必行.父皇是不会放过这样轻易得到杨家忠良的机会的我本以为智云会要你,可是没想到父皇会把扬吉儿许给他.既然如此,也不算我强行拆散你们的因缘了.
  晓禾低头颔首,也不说话。李世民见了长叹了一口气,就掀开帘子要离去.
  王爷!晓禾突然叫了一声.
  李世民惊喜的回过头来,只见晓禾缓缓的向他拜了下去.
  王爷晓禾也曾和你共患难的情分上,将来,如果燕王做错了什么事,请你想想晓禾,不要怪罪他,记住他是你的弟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世民眉梢一挑,声音低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晓禾说道:朝廷有令,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晓禾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
  李世民微微笑了起来,说道:我不会答应这种假设的事情,你若是想保着他,不如就跟着我,等到将来他出事的时候再给他求情.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被微微晃动的帐幕挡住,晓禾霎时觉得身子一阵酸软,就倒在了地上,她缓缓的自起身来,紧紧的咬着嘴唇.心中默想,智云,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以后你一路珍重.
  武德三年三月,李渊秘密驾临河东李智云大营内,救了被困雀鼠谷的李世民,谴走了立下浩大战功的李智云,暗中处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偷袭人马,又在李唐,突厥和隋家杨室之间架起了联姻的绳索.河东下了谕旨招告天下,刘武周求生的最后一道保障被毁,二十天之后,完全失去了突厥的支持.一时激愤之下,竟派宋金刚的残兵败将攻打浩州的唐军大营.
  李世民带着部下将士,打的宋金刚节节败退,然而就在两放人马战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龙门一代的流民竟然轰进城来,与浩州城内的百姓里应外合,把战场闹的一团糟糕.李家为了得民心,不开杀戒,可是宋金刚哪里顾的了这么多,每抓到俘虏,然不分官兵百姓,一律斩首.
  立时,遭到了大批乱民的围攻,李家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易的瓦解了宋金刚的部队.
  就在两方人马战的难解难分的时候,一队百人的兵马却在河东边境急奔着,远远的跑了五日才停了下来,一名白面男子走上前来,替给晓禾一个包袱,沉声道:就送姑娘到这里了.
  晓禾淡笑道:多谢这位大哥.
  那人一愣,随即摇头道:属下只是一个小兵,不敢当姑娘这样称呼.
  晓禾轻笑,却也不再坚持,只是说道:你们这样送我逃出来,回营不怕出事吗?
  那人答道:姑娘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人都是属下的亲信,不会泄露出去的.
  晓禾点了点头道:替我谢谢你们家先生.
  那人一愣,然后才道:姑娘果然聪明,前途漫漫,姑娘一个人保重了.
  晓禾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上了一匹停在一边的战马,奔驰而去,孤身单骑,渐渐的隐没在清晨的薄雾之中.
  那人愣愣的看着晓禾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轻叹一声,果然是个奇女子,也难怪让大唐两个最优秀的皇子倾心.只是此一去,前途难测,命运坎坷,这样一个弱质女流,在这样的乱世战火中该怎样生存呢?
  那人缓缓摇了摇头,却也知道担心也是没有用的,他对着身后的部下一招手,指着旁边战马上的粮食饮水说道:大家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一会
  众人听了号令,纷纷席地而坐,吃了起来,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人人都是拼命赶路,没有进食,此时人人狼吞虎咽,大声咀嚼.一人拿着干粮走上前来,对着那领队的说道:将军,你也吃吧.
  那被称做将军的男子面色凄楚,摆了摆说,也不说话,那人见了,就知趣的退开坐到一边,自己吃了起来.
  日头已渐渐升上空中,可是这伙人却仍是没有启程.偌大的荒野上只有将军一人站在那里,看着四下里自己的兵丁横七竖八的倒在那里,不由得沉重的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慢慢的走上前去,抽出战刀对着那些仿佛沉睡了过去的兵丁,一人划上几刀,刀刀见血,人人毙命.
  虽没人反抗,可是由于人数众多,等到将军做完这些的时候,日头已经渐渐的沉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竟然比真正上了战场还要疲累.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他直起身子,身鲜血,他用力的抹了一把脸,然后将刀锋对着自己蓦然一刀斩在了肩膀处.
  战马狂嘶,一骑人马向着唐军大营奔腾而去.
  夕阳,残败如血.
  是夜,唐军大营传来噩耗:宋金刚奸细入营,掳走将要成为秦王妃的杨家公主杨如儿,也就是河东救世济人的女仙苏晓禾,大将孔领武发现,率军追出五百里,无奈寡不敌众,大败而归,座下三百兵丁尽数丧命.孔领武回来报告这事之后,畏惧军法严惩,自杀而亡.李世民大怒,率五万大军从浩州出发,一路追杀宋金刚,不饮不食,连追三日,连破敌军八道烽火线,宋金刚军队大败,被斩首三千级.
  只是,稀里糊涂的宋金刚却不知道对方如此拼命追杀了原因,带着二十余人仓皇逃窜,李世民下达死令,遍寻天下,悬赏宋金刚的人头.
  刘武周大势已去,亦率500骑弃并州北走投奔突厥,不久,因欲谋归马邑,事情泄露,被突厥杀死。
  不久,尉迟敬德以介休、寻相以永安,相继来降。秦王得敬德,任他为右一府统军,率领旧众八千,与诸营相参。
  不可一世的刘武周在李世民的铁蹄下,终于大败而亡.河东的乱世战火终于熄灭.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数月后,从突厥传来消息,逃跑了的宋金刚无路可去之后竟也投靠了突厥,却无缘无故的被始毕可汗所杀.天下大定,李世民将河东事务拖以李仲文,自己领军返回长安,受到了长安百姓的热情拥戴,军威之隆,声势之强,民心之盛,一时无两.
  两月后,李智云带着突厥公主回归长安,李渊亲帅百官出城迎接.举国欢庆.
  然而,历史沸腾的舞台上,却自此少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些关于她的故事和传说也渐渐的消失殆尽,似乎大家都已经忘了,那个曾经在河东一代呼风唤雨,建立功勋,闪烁着悲天悯人夺目光辉的女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偶尔,只有河东那些受过她恩惠的百姓们,方才记着,曾经有一个心地纯善,眉眼可亲的女仙,帮助他们度过了生死难关,如今,百姓吃饱穿暖了,女仙就回天上了.
  这个故事慢慢演变,就成了女仙撒豆成兵,亲率大军,帮助秦王殿下攻城略地,扫荡河东的义举.
  百姓感念她的恩义,慢慢的编出了一套舞蹈歌曲来纪念这位女仙.只是被当地的官员得知,为了取悦权倾朝野的秦王李世民,大肆宣扬此舞,征召乐师编撰修改,进献朝廷.
  这舞蹈均又男子演义,只是居中却有一女子身穿戎装,一脸温和的站在李世民身边,载歌载舞.
  官员媚笑道:这舞由爱戴王爷的百姓所编,历时一年有半,实为张显王爷恩义.
  李世民见状,大笑一声,就退朝而出,闭门三日不见来人.
  李渊高居庙堂之上,含笑宣布免去河东百姓三年赋税,更赐此民舞名为:秦王破阵舞.
  河东百姓感恩带德,叩谢天恩.
  于燕地镇守的燕王李智云听了属下的来报,不由得苦笑一声,拿起酒壶满饮了一口,醉醺醺的笑道:河东女仙,好一个河东女仙!
  言罢,一滴眼泪恍然滑了下来.
  身边的王妃颉罗公主一愣,忙上前来搀扶,却被李智云一把甩开,只听他大笑着冲出大堂庭院之中,高声道:八千里路功名尘土,终日沉睡庸庸碌碌,晓禾,你在天上看着我吗?
  孙鹭然站一旁站起,手中拿着一叠书信,他缓缓的走了出去,放在李智云的手中,沉声道:秦王终日埋首歌舞,被夺了兵权,圣上招燕王殿下回京.
  李智云一愣,面色陡变,一会,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对着漆黑的夜幕低笑着:晓禾,是你在天上又来助我了吗?
  孙鹭然一愣,大堂内的颉罗公主缓缓的回过头去,只见那个前隋公主却静静的落下泪来.
  大唐,风云迭起.
  盛世在战火中煅烧,终有一日,会闪出夺目的光辉.只是在这之前,却有那么多的鲜血要撒在这片浑浊的后土上.
  苏州城外,一名青衫公子缓缓的从一家店铺里走出来,旁边一名小厮连忙上前说道:公子,还是没有.
  那公子叹了口气,低声道:去扬州.
  那小厮一急,急忙道:驸马,我们已经找了一年半了,从北到南走了大半儿,要有消息早就有消息了.你还要继续找下去啊,况且人家都是姑娘已经死了.怎么就你这么认死理?我们这次来苏州是办事的,再不回去公主要担心的。
  那公子一笑: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那小厮还想说什么,可是看那公子的神情,却一时说不出来,只好向旁边的马车一招手,就扶着那看起来有些病弱的公子上车.
  小厮在一旁小声的嘟囔着: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要是没死就是藏起来了,找到了人家乐意吗?
  那公子身子一震,蓦然回过头来,那小厮一惊,连忙跪下颤声道:小的多嘴了.
  许久,那公子却微微一笑,招他起来,说道:我们回京.
  小厮一愣,问道:不去扬州了?
  不去了.声音从车子里面传了出来.
  小厮一乐,跳上了战马,马车就慢慢的行了起来.
  公子在里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晓禾,既然离去是你的选择,或许也是你最好的结果,我尊重你,只希望你一切都好,一生平安.
  苏州城外,一骑车马缓缓而行,天下太平,已不再遥远.
  一晃眼,几多年,故人犹在,往事依稀.
  命运转折,一切安好?
  (完结)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04: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完一本小说,不知道有啥好处没 ,,...坐待.
发表于 2010-12-23 14:43:51 | 显示全部楼层
说起来是有点那个了···因为这些网上很多,加上内容太多
发表于 2010-12-23 16: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郁闷啊! 还想奖励~·
   你发的辛苦我比你更辛苦,每章都带链接!  - - !
发表于 2010-12-24 16:48:5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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