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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下,常宁市城西北两公里桐黄乡境内。培元塔以数百年前相同的姿势
安静地站立。在这个小山坡上,周围的房屋大门紧闭。没有风,也没有人,拜访者
的汗水沿着脊背流下来——常宁市宣传部工作人员讲述的一个关于培元塔的民间传
说,更增添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打砸培元塔的人
死于非命?
“文化大革命”期间,培元塔成为“造反派”“破四旧”的冲击对象。由于没有
找到当事人,所以我们无法想象,当初他们有多少人,是喊着怎样的革命口号冲进
培元塔的。
而今,只有常宁民间流传,一个名字无可考证的大胆的造反派进入培元塔打砸了
一通,显然,单个的个人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因此这位造反派也不具备摧毁它的能
力。
而后出现的戏剧性一幕,让这个“最大的意义”也显得意义全无:据说,这个造
反派打砸了培元塔回家之后,首先是肚子疼,然后莫名其妙地死去。无论是冥冥中
自有安排,还是纯属巧合,当这个故事被口口相传之时,身为无神论者的造反派们
竟然不敢再光顾培元塔。
另一个广泛流传的神话传说是,当地宜、潭两水有恶龙作怪,经常发大水,民众
苦不堪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适时而出,显露真身给予指点,在两水合流处不
远的金桥村建塔,压住龙头;在塘湾村建桥,压住龙尾。
“七日后,宜水里全是血水。恶龙遂死,水面平静,再无水灾。”
事实上,培元塔并非为镇龙而建,1991年9月编修的《常宁县志》卷一记载:“同
治五年(1866年),县绅唐训方捐银建培元塔”。不过建塔初衷却也是因风水需
要,为的是“固山川之元气,培邑中之人文”。
然而,这并不影响民众津津乐道于神话传说,相反他们总是把这些传说描绘得神
乎其神,并且更看重建塔镇龙的版本,或许因为故事里包含了中国民众数千年来的
文化认同。同时,打砸者死的民间传言、镇杀恶龙的神话传说并不影响培元塔的历
史真实,反而为它增添了诸多神秘诡异的色彩,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它的知名
度。
彭玉麟微服来查
“培元塔案”
于是,依托真实的历史,又带出一段演义故事。
唐训方,晚清一位从军8年、为政6年的读书人,被罢官后乞假省墓,回了老家常
宁,带头捐出了白银二万两,建立培元塔。
这边石塔刚刚竣工,朝中就有政治对手向同治皇帝打起了“小报告”,罪名是
“所捐之银,乃为官期间,贪污将士的俸银”。须知当时清政府为与太平天国打
仗,皇帝的银子花得如同流水,你贪污将士俸银,那不是向我爱新觉罗家的口袋里
伸手吗?于是就拍桌子了,下旨叫彭玉麟去查查这个“培元塔案”。
彭玉麟微服私访来到唐府,一进门先见到了唐训方的小儿子,便问:“令尊在
吗?”谁知隔墙有耳,唐训方一听这声音这么耳熟,偷偷一瞄就认出了彭玉麟,于
是赶紧脱下长袍,换上农夫短装,手拿一个粪筐和一把粪耙子从后门出去。在外面
晃悠了一圈,再从前门进来,故作惊讶地丢下空粪筐:“啊呀!雪琴兄您大驾光
临,我却刚捡粪回来,真是失礼失礼!”
这彭玉麟与唐训方都属湘军中“书院派”的著名人物,又同为“水师”出身,并
肩镇压过太平军,算是一起扛过枪。如今一看唐训方这模样,想必心里也是感慨万
千,况且伴君如伴虎,指不定哪天自己也就处江湖之远啦。于是,回去汇报时,就
跟皇帝打起了马虎眼。而摇摇欲坠、内忧外患的大清国,让“同治”有操不完的
心,而且此案查无实据,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常宁城内唯一的现存古迹
塔边的房屋似乎人去楼空,塔前的河水悄无声息地流动。培元塔就那么落寞地站
立,一如落寞的安徽巡抚唐训方。
这位“湘军”著名军事将领,据称在湘军内部并不被特别重视,彭玉麟就认为其
“胸无大志”;虽然官至安徽巡抚,但在朝中多遭排挤,最终不得不“乞假省
墓”,回乡创办“双蹲书院”,并自任院长。
1993年出版的《常宁县志》对培元塔进行了更详尽的资料补充:培元塔在县城西
北桐黄乡内。清同治五年(1866年)唐训方倡建。塔七级八楞,高36.3米,基周围
66.7米,1层墙厚4.5米,4门,北门为假门,正门南向,上刻“培元塔”额。塔空心
而有变化,……八楞各悬小铁钟1个,……从第一层夹巷起有石磴螺旋上升,可攀
登塔顶。顶竖铁葫芦,高4.3米,用4根铁链固定在塔顶上。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2002年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2006年,常宁市政府组织了对培元塔的新修工程,于2008年5月竣工。以该市政府
的名义,立了功德碑,碑上详细记载了捐资单位和个人,《新修培元塔记》记载:
宜城西北隅,隔江有塔,名培元。现为城中唯存之古迹,本邑人文景观之标志,省
级文化保护单位。……昔取义为固塔山之元气,锁双江之孽龙,润本土之生息,培
邑中之人文焉……
修建年代扑朔迷离
在现场,记者注意到一个细节:《新修培元塔记》中记载培元塔同治五年(1866
年)“建成”,而旁边的培元塔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碑文则显示其“建于”同治元年
(公元1862年)。
1991年、1993年修编的《常宁县志》分别记载培元塔为同治五年(1866年)“捐
银建”、同治五年(1866年)“倡建”;网络资料显示培元塔“始建于甲子年(公
元1864年)”,有常宁的网友博文甚至写培元塔建于明朝初年。
“建成”与“建于”的差异,“1862年”、“1864年”、“1866年”之间也并没
有一个严谨完整的记载,加上关于恶龙作怪、观音显身、打砸者死等等民间传闻,
使得这座古塔更显扑朔迷离,也许,这正是中国民间文化的魅力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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