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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大坡儿,是在2008年7月21日,当时我正在梧州市人民警察学校进行员升司培训,侯所叫我抽空回所一趟,因为有个叫无名氏的在押人员睡在地上不吃不喝,问不答叫不理。我就回来了,一看,果然没有猜错,正是大坡儿。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照样是衣着污遭,脏旧破烂;照样是头发凌乱,卷曲无章;照样是面容污秽,瘦削灰黯;照样是呼吸平静,自然安详。只是两片嘴唇没有上次那么红润了。同监舍的在押人员偷偷地告诉我,他这样纹丝不动的“睡”,不吃不喝一天一夜,吓了他们一大跳,还以为他死了呢。我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简直算不了什么,这家伙确实有这能耐。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和他第一次交手的情形,我记忆犹新。那是2006年1月2日,办案人员告诉我,在把他送看守所的几分钟前,在刑侦队那边对他做笔录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可一听说要到看守所,他就装神弄鬼,赖在车子上不肯下来。民警叫了几次,他才下车,然后就“倒下去”,睡着了,或看起来是“死了”。最后,几个办案民警七手八脚的将他抬进看守所。我从家里赶过来的时候,就见他躺在地上,纹丝不动,婴儿般自然而安详的酣睡着。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装死装病妄图骗取变更强制措施,以规避法律制裁的事儿,对于监所而言,一点都不新奇。当时我参加工作不过是一年半左右,可处理起这类事情,已经是个老手了。
照例,先是进行生命体征的检查:呼吸平和、自然,一分钟16次;体温36.7度。他只穿了一件秋衣,外面穿着一件又脏又旧的风衣,风衣很薄,没毛的那种。血压正常。脉搏和心率挺慢,一分钟五十来次,很平稳,一点杂音都没有。我翻起他的眼皮,打开小手电,在强烈的白光照射下,他的瞳孔迅速缩小。关掉手电,瞳孔迅速恢复正常,直接、间接对光反射都很灵敏。也许是白光太刺眼了,他不断转动眼球来躲避,我故意直直的照他眼睛,谁知几秒钟过后,他就适应了,无论怎么照,他眼球不动不躲了,看来这位还真有点装死的本事。
紧接着是谈话教育,政策攻心。可无论我们和他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安祥地睡着,把办案的同志气得怒火冲天。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我把他的衣服撩起来,把他的袜子脱掉。一瞬间,臭味熏天。我拿起棉签,缓慢而稳重的做神经反射检查,一切正常。在这刺骨的寒风中,他睡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假乎没有什么寒意。
他依旧是睡得那么自然,根本不像是一个即将收监的犯罪嫌疑人。我又端详了他一番,发现鼻孔有处创口,估计是晚上偷东西的时候,碰到什么东西被划伤了,就拿棉签沾蘸了点酒精,帮他消毒。酒精流到鼻道里面,顺着鼻咽管流到鼻咽部,他可能是感觉到呛了,嘴唇微微地开了一道细缝,缓缓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喉结动了一下。昏迷的人哪有可能会有这反应的?!再要装死就够你呛的,看你还能顶多久,我强忍着笑意,用棉签又蘸了点酒精,擦到他伤口那里,谁知道这次他竟没有任何反应。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我感到诧异,正在思考下步该怎么做,突然间,发现两行细细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了出来。象他这么倔强的人,宁死不屈,绝不会轻易流泪的。他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要装死?我向所领导做了简要汇报,与办案同志商妥,送他到医院检查一下。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7点了。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这时候他不再装死了,但仍紧闭嘴巴,微闭双眼,一句话也不说,爱理不理的。因为是我和张平同志当班,我们办理完收押手续后,办案人员就走了。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张平开始给他做思想工作。开始他不开口,后来,有了应答。他告诉我们,案子不是他做的,不关他的事,办案人员却把他送到看守所了,他很难过,干脆就装死,看能不能出去……张平继续做工作,一个小时后,他恢复正常了。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大坡儿遵守监规,干活儿很快,也很卖力,不惹事,不主动和别人说话,更没有口角,就连看病,一年下来,也不过是一两次而已。他很有原则,很有纪律性,更不会劳烦警察,平静得让你几乎想不起他。后来,他因为盗窃罪被判了3年,在钟山监狱服刑。据说,服刑期间,他也是这个作派,2007年6月,他被提前释放了。此后,就没有了他的消息。
“蒋,过去看看他啊” 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我正沉浸在回忆当中,回过神来一看,是候所。
“我刚才去门口看了他了,他不是谢坤铭吗?怎么成了无名氏了?”
“是他自己不肯说真实姓名啊!”候所说。
“上次是张平搞掂他的,为啥不请张大师出马?”我问。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张平和他聊过了,他不吱声。这回得看你的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安排几个刑期短、表现好的留所服刑犯把他抬出来,做了生命体征检查。一切正常。外面太热,我让人把他抬进医务室,打开风扇。
“谢坤铭,咱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他不吱声。
“还想装死吗?要我按程序,从头到尾再来一次?”我启用激将法。
“做就做啊,反正我也不怕你!”果然奏效,他出声了。他毕竟是个21岁的小年青。
“别那么大火气。我们好歹也是老相识了。”我开始缓和气氛,在这方面,我还是有些办法的。有些,甚至不便向大伙儿透露。
“你咋成了无名氏呢?这可不划算,你不报真实姓名,人家就可以无限期的关你,你亏大发了。”
“关就关啊,我又不是没坐过牢”他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我根本就没做这案子,可是,你瞧……”
“你仅是个嫌疑人,没人说你一定就有罪啊。上面还有检察院,如果37天之后检察院不批捕,你不就可以出来了吗?即使检察院批捕了,如果证据不足,法院不判你有罪,你不是一样无罪释放?你可倒好,报了个假名字,先给自己判无期了!”
“我真没做案!”他一脸委曲。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薛献杰
“你没干亏心事,就可以向检察院提出来。看守所不是办案单位,也不是检察院,你却跟看守所民警过不去,对你没啥好处,再说了,看守所哪里亏待你了?”
他默不作声。
“我送你回监室去。我正在警察学校培训,抽空再回来看你。上回你表现不错,这回,也别搞事啊。”
“我哪里搞过事?!我根本就不喜欢搞事。”
见他恢复正常,我起身把他送回监室。把情况向所领导做了汇报。
这就是大坡儿,我们“过招儿”两次。我不希望有第3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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