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时代盛产什么样的相貌？

随风而过 · 发表于 2011-5-29 14:44:21

换个视角看这个时代，会有特别的发现：平和安祥或率真热忱的中老年面孔不多见了，代之以冷漠纠结或狡猾世故的表情。尤其是联系此人的前生今世这种感触将更深切。

表情是内心的语码外现，与之配套的心灵世界是：没有信仰，只余欲望；没有坚定，唯剩妥协；没有悲悯，尽是计较……

　　　　陈丹青印象
　　
　　　　第一次被这印象所“凛”，是读画家陈丹青《多余的素材》时。陈丹青的文字是我最喜欢阅读的那类文字，观点嵌入独到，语言锋利耐嚼。插页中那个少年陈丹青、青年陈丹青真是好看，俊朗阳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蓄满求知的渴望。而今天的他，惯常态是阴郁，布满了乖戾的戒备。他原本的生长路径对应的是相貌堂堂的绅士，无论画家的身份，还是读书人的资质，都指向这一点。即使没达成林语堂那样圆融，鲁迅式深邃也是可能的。酷爱鲁迅并得其思想精髓、对民国人物的相貌分析入木三分的陈丹青，却不能左右自己具备“民国范儿”。鲁迅的犀利、刻骨，是近百年来知识分子中罕见的，但鲁迅的相貌凛然中洋溢着慈悲与关爱，毫无故作高深的装模作样。顶多1米6的身高，却挺起富有独立批判精神的民族脊梁。陈丹青显然火气大了，整个人被愤怒控股，照片中的他，时常目露凶光，煞是冲烟烈酒。
　　
　　　　学识渊深，见闻广阔，58岁的著名画家看上去“非常无所谓，非常不买账”，但少的恰恰是鲁迅先生的“非常慈悲”。
　　
　　　　杨昆印象
　　
　　　　前不久倪萍领衔主演的电视剧《月嫂》中，见到一张久违的脸。演活了上海菜市场鸡贩子二舅妈的是曾经著名的演员杨昆。在1990年，一部相当长一段时期里的话题剧——《十六岁花季》中，杨昆扮演可爱的童老师，一夜成为中学生偶像。大姐姐般善解人意，朋友般放得下身段，杨昆塑造了一个难以模仿也难以超越的教师形象。用后来才有的“知性”这个词形容童老师，只嫌帽子小。20年的工夫，童老师变成一斤斤计较、精于算计、刻薄狭隘的鸡贩子。杨昆那张脸上，写满小市民的忿忿不平与患得患失。岁月无声无息地捉弄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这样的结果令人胆寒。时光摧毁的绝不仅仅是如花的容颜，面对一张张老于世故、精于丈量得失的脸，我们的温暖和信任何处寄放？
　　
　　　　今年距辛亥革命一百年了。百年中国，最深刻的人文改变天翻地覆，不胜枚举，一大遗憾：国人的相貌却未能进化得更为理想。
　　
　　　　王朔印象
　　
　　　　再举一个自称真小人的作家王朔例之。
　　
　　　　上世纪90年代初，我见过王朔真人。那时的他已出版四卷本《王朔文集》（这是建国后出版社首次为一个作家隆重结集，冰心汪曾祺沈从文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盛名超乎最当红的明星。言谈中依然存有一份文青的诚恳与军队大院子女的本真，还怀着一丝不愿曝光的羞赧。也不过是20多年，配合着直不笼统的厚黑宣言，王朔肥胖的脸上写满自大骄横不说，动辄鄙夷的神情让从前的睿智荡然无存。
　　
　　　　时代良知的代言人作家都长成这样了，还能期望俗人好到哪里去？
　　
　　　　洪晃印象
　　
　　　　而最令旁观者都心有不甘的是痞女洪晃。有网友把她年轻时的照片误认为周迅，可见其清秀。她妈章含之乃著名的一代美女，她爸洪彦君也风度翩翩，何以洪晃面目全非？这不是丑俊层面的痛惜，而是对一个人脱离基因的掌控异化成混不吝尊容的惊讶。
　　
　　　　有文化有名气有出身的人都不悦目了，有财富者脸上横肉滋生当然是再自然不过的生长了。
　　
　　　　一个陌生的名字近来频频撞入阅读视野，她叫郑念，是上海旧日名媛。著有英文书写的自传体小说《上海生死劫》，历经“文革”磨难，却以优雅高贵的生活状态活到94岁（2009年）。随着越来越多以“名媛”的名号招摇盛世的女人奢华亮相，究竟什么才是名媛的争论声四起，郑念于是重新被提及。
　　
　　　　继续活在各种纪念文章里的郑念，被描绘最多的是她美丽的晚年。著名作家程乃珊这样写道：在美国约见她时已是七十好几的老人了，开着一辆白色的日本车，穿着一身藕色胸前有飘带的真丝衬衫和灰色丝质长裤，黑平跟尖头皮鞋，一头银发，很上海，与周小燕十分神似，一样是瘦削挺拔，只是郑女士更显高挑。她是那样漂亮，特别那双眼睛，虽历经风侵霜蚀，目光仍明亮敏锐……
　　
　　　　这幅文字堆砌的画面里，一个安详舒适像一朵秋日玫瑰的女士跃然纸上。这显然是我们这个繁华喧嚣的时代里，最稀缺的一种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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